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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颜后背已经黏黏糊糊地湿了一片,听见男人这明显是认识他的话语微微一愣,转头望去撞入一双半翻着的涣散瞳仁,那张时常出现在报纸和戏园里的脸陌生又熟悉。
霍戴邶。
因为伤势,男人的意识已经不清明了,修长指节自然弯曲无力垂坠,另外一只手搭在一侧的地上,关节被粗糙的地面磨得泛红。
男人的脖间有一道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的擦痕,往外渗着鲜血甚是吓人,紧绷许久陡然放松下来的神经在顷刻间崩塌,眼皮仍未阖下,带着缱绻的目光落在苏以颜身上,让人儿如雷的心跳硬是滞了一秒。
霍戴邶似乎想多看看怀里的人儿,可千疮百孔的身子早已报警,男人的眼前炸开片片光晕,苏以颜的面庞近在眼前却怎么样都看不清,似乎下一秒就要碎裂遁入黑夜中。
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却因男人的意志不再下阖一步,就那么滞在半空,底下的瞳孔清晰地映着苏以颜的脸,随着男人的意识消散而缓缓散大,轮廓模糊。
无法提供视线的瞳仁无力地朝上翻去,失去意识的恐慌感笼罩在男人心头,瞳孔滑入眼皮后,落下合不拢的润白……
垂在苏以颜胸前的指尖忽的抽动了下,“唔……”男人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将瞳仁翻落,半睁着没有聚焦,半抹褐泽露出,倒映着的全是苏以颜的脸,破碎又艰难的低语从男人嘴里挤出。
“以…颜……你保护…好……自己……”
尾音一落,瞳仁彻底涣散开,不容阻挡地滑入眼帘后彻底没了动静,连游移的力气都没有,眼皮仍然撑着,眶内却完全被雪白侵占,男人陷入了深度昏迷。
不久前男人委屈着腿睡在沙发的记忆似乎又在脑海里浮现,苏以颜心情有些复杂,霍戴邶看上去似乎很关心自己的安危,以刚才一句抱歉来看他也不像那种人,但是……自己的身体……当时后谑的异物感不断地提醒他,霍戴邶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霍戴邶无力得连苏以颜的肩头也挂不住,朝一侧的墙体滑去,苏以颜半扭过身连忙扶住男人的肩膀托起侧歪的松软头颅以防他撞上。男人被拉回的动作引得头颅后仰,唇齿微张,漏出的丝缕涎水挂在嘴角,苏以颜这才发现男人的舌尖比其他地方要红,留有齿印,甚至渗着鲜血,显然是被男人自己咬的。
霍戴邶把他拉到这的时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嵌入肉体的每一处弹孔都在流血,身体发冷又僵硬,霍戴邶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了,意识昏沉到连脖颈都几乎支撑不稳,唯有靠一次次的咬破舌尖,用新一轮的痛楚刺激神经保持着清醒,直致连舌尖都无力再去咬破,身体彻底麻木……才克制不住地陷入深昏。
“霍戴邶?”
就算那帮人离开了,苏以颜依旧不敢用正常音量,轻皱着眉压声唤道,可彻底昏死过去的男人哪里能给出反应?
男人头颅的重量完完全全落在了苏以颜的手上,苏以颜要是特务,此时杀他轻而易举,就算放任不管男人都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亡。
轻轻掀开男人的眼皮,推到最顶也不见丝毫瞳仁的踪迹,别说看瞳孔变化了,夜晚仿佛让那眼白都蒙上一层灰雾。
男人的身子几乎被血液完全浸透,一席黑衣也看不清子弹打在哪里,干涸的血渍和新涌出的鲜血混在一起,若不是还有一丝胸膛起伏,完全就是一具尸体。
探查了下男人的脉搏,虚弱又凌乱,再不做相关处理人可能真的要没了。苏以颜眉头拧紧,在铁皮缝隙处观察情况,又伸手推了推四周的墙壁,发现身后的砖块似乎有松动。
其实住所就与两人一墙之隔,如果后方的红砖能直接打通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住所那稍显狭隘的后门附近三四米左右的位置。
小心翼翼扭转过身,护着霍戴邶瘫软的身子往后靠上那墙,男人的头颅松松垮垮地朝一旁歪去,苏以颜用手垫着轻轻靠上侧方砖墙安置好才将手收回来。
这似乎是个狗洞,但是又比狗洞大一些,如果没封上倒是方便贼人进入……可能是以前的租客补起来的,但是用料相当草率,好像只是将其勉强封上而已,加上时间较长和废弃油漆桶的堆叠,这个洞被人忽略遗忘了。
抬手用力推了两把,红砖有松动迹象,掉了大把沙粒,这“补丁”真的有些年头了,磨损严重,随着苏以颜的推动摇晃得更加厉害。
看着墙面的变化苏以颜心头升起一丝希望,不知那帮人何时真正放弃搜寻撤场,以霍戴邶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被带着绕一个弯回家,风险还是太大,有走捷径的机会当然是最好的,再说男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本来霍戴邶就比他要重,无意识时自然更胜,拖个十几二十米回去到时候死的就不知道是男人还是他了。
指尖已经泛红刺痛,那红砖才给面子地移动出一个受力点,手指掐住那边角,小心翼翼抠下一块砖,果然透过空隙可以看见住所了,把这“补丁”整个挖开,男人后背没了依靠往后摔去,脖颈垂绕一圈软软后仰,本就没有阖上的眼帘撩得更开,月光下